無論搭乘上海或是北京的地鐵,走出站口總能見到一幅令台灣人感到莫名親切的景象,那就是一張放滿DM、旗幟與申請書的信用卡攤位,再加上一名會主動向你走來,洽詢是否需要申辦信用卡的推銷員。當這個景象映入眼簾,經過思緒消化過後,委實讓人不得不把過去對中國的刻板印象,做一次180度的徹底大轉變。回想一下,目前台灣多數銀行業者自傲超越中國的消金業務,特別是在信用卡事業方面的優勢,對照起今時今日中國在金融市場上的進步,不僅早已非同日可語,甚至感覺不出台灣的銀行業者到底在哪方面實質超過了中國?中國的市區規劃,有種學習美國華爾街的味道,刻意把所有金融業者的總部集中在一個區塊內,以一棟棟比鄰的高樓大廈,彰顯著往來其中人們的重要與尊貴,上海便是最佳例證。如果你想去看一看世界聞名的東方明珠與外灘,當搭乘地鐵至陸家嘴站、步出站口之後,卻無法用眼睛去尋找東方明珠的高塔,因為視線所及之處,已完全被包括廣東發展銀行、中國工商銀行、中國招商銀行等各家金融機構的總部大樓給擋住,讓你不覺由衷驚訝,現在雙腳所踏著的土地,究竟是在上海,還是紐約。
#@1@#中國金融機構的規模、獲利性,以及全球影響力,近年來已有顯著提升,台灣金融機構與之相比,更有小蝦米碰上大鯨魚之感。從全球前10大銀行市值排名來看,中國銀行業者便囊括4名,台灣所有銀行卻幾乎墊底;中國基金募集規模動輒1、200億人民幣,台灣基金卻僅有1、20億新台幣;或是中國中大型規模的券商東方證券,單單1年的獲利,便與台灣最大的民營金控國泰金(2882)相去不遠。不論自任何一個面向來看,台灣金融業者都完全無法與中國金融業者相抗衡。「不要再把中國想成是什麼蠻荒、未開化的國家,這裡早就已經變得截然不同,不換顆腦袋,在這裡根本就混不下去。」事業舞台從台灣轉戰中國的東證期貨副總經理方世聖認為,中國大型金融機構現在的規模與進步,已然有媲美國際大型金融機構的水準,即使多數業者見到龐大的市場商機,是塊大餅也好,像是唾手可得的肥肉也罷,想跟本土金融機構搶食,得先秤秤自己到底有多少斤兩。舉例來說,中國四大銀行(中、農、工、建)每一家通路據點都有上萬間,新進入市場的銀行若想在經紀業務的利潤上分得一杯羹,光投入成本所撒下的鈔票就是天文數字了,想超越更如同天方夜譚。那麼,對照政府極力推動兩岸日趨開放,以及各金融機構頻頻喊出登陸口號的背後,到底存在著什麼樣的機會?
#@1@#方世聖進一步指出,中國最誘人的地方就是市場夠大、商機無限,是全世界都清楚知道的賺錢寶地,但是,相對也代表著現在中國有的是錢。從中國目前金融市場的各種面向來看,不論是銀行、保險、證券、期貨、債券或是外匯貨幣市場,在一步到位的作法之下,中國金融業者目前已屬世界級的龐然巨獸,台灣金融機構根本難以匹敵。即使是針對台灣多數期貨業者認為,中國至今尚無指數期貨以及衍生性金融商品,對台灣來說是尚存唯一的經驗優勢,可望憑此利基大展身手好好表現一番;但其實中國業者亦早已暗中對此研究多時,所需知識與技術早已充分具備,只待政府政策推動之後便可執行。在此情況下,若硬是要說台灣比中國強些什麼,恐怕僅剩管理與人才而已。儘管金管會正式開放中國QDII(境內合格機構投資者)可來台投資股票,兩岸金融MOU(金融監理合作備忘錄)簽訂前投入上限3%,簽訂後可增加至10%,加上行政院釋出第一階段陸資可投資99項產業的規定,但對中國金融業者來說,單純的股價買賣,他們其實一點興趣也沒有。通聯期貨總經理黃曉明坦言:「台灣金融業有良好的管理機制、平台架構,更重要的是有優秀的執行人才,比起單純炒作股價,獲取資源互補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1@#黃曉明認為,台灣金融業者無論是語言、思想或是歷史文化,在中國都毫無障礙,加上金融市場發展速度很快,目前仍有許多領先中國金融業者的優勢項目,包括創新機制、程式交易平台架構、落實執行的經驗與人才等等,未來兩岸金融市場一旦開放,中國與台灣業者之間勢必會在此考量下各取所需,求取共同合作的機會。一次危機過後,一定會創造下一次經濟勢力的崛起,這是所有中國金融業者在這波金融海嘯中學到的一堂課。在股權持有與獲取資源的投資思維中,與其單純進行投資,還不如實實在在地持有資源,「就像巴菲特的名言一般,只要買對了,就長期持有;只要需要,就去買下來。」方世聖也表示,其實仔細研究目前中國的金融機構便可發現,不論在服務態度或管理機制上,其實都稱不上是服務業的標竿。或許是中國民眾從小到大的教育使然,上頭一個口令,下面做事的人才會有一個動作,使得整體服務水準並無法跟上現今的趨勢潮流。其次,在同一間金融機構的各個分行內,不論在資訊交換與內部控管的程序與處理上,目前速率與效率均顯不足,有待進一步提升,這些都是台灣金融業者在登陸與中國業者競爭時,握有的最佳籌碼。
#@1@#「正因為中國現在有的是錢,加上重點城市也已經有了相當程度的發展,例如上海、北京等地方,你現在想去,中國政府還不准你去,所以未來就算兩岸金融市場互相開放,中國傾向開放二線城市先行試點的可能性還是比較高一些,就像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海西特區,即為很好的例子。」一位不願具名的國營金融企業高層認為,中國政府內部其實也很清楚二線、三線城市的金融機構,目前仍有極大需要改善的地方,這就是對台灣金融機構有需求的地方。以此為前提,台灣金融業想要進入市場其實相當容易,不論透過開放台灣業者參股、併購,或是開放設立分行、子行等方式,都是可能的辦法,造成差異的唯一關鍵,只在於政策何時宣布罷了。方世聖也補充說到,政策就如同一把刀兩面刃,在兩岸政府所塑造出來的良好氣氛下,只要政策支持,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以開放QDII投資台股為例,目前只有30家可以買賣操作,實質投入資金也相當有限,儘管台灣券商多次邀請QDII基金經理人到台灣參訪,但因有過民生銀行失敗的教訓,其實真正的意願與參與度並非如傳言般那麼熱絡,反而是想從私募基金管道投資台灣產業的傳言還比較多一些。不過,如果政策一聲令下,情況馬上就會變得截然不同,甚至業者專門募集一檔投資台股的基金也不無可能,哪怕只是配合政府意思意思,乘上13億的數字之後,都會變得很可觀。但其中有一個不可忽略的重點,儘管兩岸氣氛愈來愈和諧,但現在除了QDII之外的中國機構法人,就連港股都不能買賣,台股是否會如此容易便開放投資,值得仔細深思與評估。
#@1@#「台灣的那些大老闆們如果真的想要到中國市場做生意,我建議他們先換個腦袋,好好想想再說。」方世聖坦言,儘管台灣業者的確在技術、管理及人才方面具有領先中國的優勢,甚至台商長久以來前往中國經營所打下的基礎,也是多數台灣業者初期可以深耕的著力點;但若只見市場商機之龐大,卻未見其中潛藏之風險,最後反而可能會造成鎩羽而歸的局面。舉例來說,中國金融機構在內部管理上的盲點,其實很重要的一部分,是受到管理線過長所導致,單單一個上海市的面積,就已經有2/3個台灣大小,甚至交通往返動輒4、5個小時起跳,必須仰賴飛機為主要交通工具等情況,台灣業者是否真的能夠應付跨省之間如此截然不同的管理需求,是首先必須考慮清楚的事情,才能擬定正確的經營策略。其次,中國法律傾向保護弱勢主義,一旦與客戶出現爭議案件時,面對司法時的準備是否充分,也是在這裡做生意相當重要的關鍵,不可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