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紅透政商界的王又曾家族,如今多數成員身陷囹圄,想再見天日,遙遙無期。雖說王又曾家族乃是台灣商人經營政治關係的極致,台灣企業家恐怕幸災樂禍者少,兔死狐悲者多,因為他們都做過與王家類似的事。或許,民進黨執政8年最大的成果,便在於讓商人多專心經營本業,少花心思攀附權貴,反而改善了企業的體質。然而,中國發展經濟最大的危機,在於官商一體,父執輩的黨政高官掌握經濟決策大權,兒女輩倚靠特權,創辦、經營大企業,兩者「雙劍合璧」,所向無敵。白手起家的企業家,若無法找到穩固而強大的靠山,想鯉躍龍門,無異緣木求魚。明、清兩代的晉商,其發跡得助於與官方綿密的關係。不過,晉商之所以沒落,有的在於無法體察時代變化,與失去官方的支持,即使有李宏齡等有識之士大力疾呼,經營票號的晉商仍無法打破彼此之間的藩籬,集資成立現代銀行,終於將商機拱手讓人,迄今元氣尚未恢復。中國商人地位不高,被推崇的商人也多是企業主,專業經理人少之又少,雷履泰與李宏齡則是特例。而李宏齡不只是成功的經營者,雖然他的位階未及雷履泰當年,卻是視野宏闊的經濟理論家,其著作《同舟忠告》、《山西票商成敗記》,皆是了解晉商票號運作的重要史料,堪稱財經界的梁啟超。
#@1@#李宏齡出生於19世紀中葉,家鄉在晉商根據地之一的山西省平遙縣,父祖輩原為富商,不過在捻亂後家道中落,不得不前往平遙縣城一間票號當學徒,不過,當他學會所有相關知識後,這家票號卻因經營不善而倒閉。他在同鄉友人曹惠林的推薦下,進入了以挑選員工嚴格著稱的蔚豐厚票號任職。自從雷履泰創設日昇昌票號後,經營票號成了晉商主要事業之一,平遙、祁縣、太古三地,更是票號商的三大根據地,不少財經專家將之喻為大清帝國的上海、深圳、香港。其中,侯萌昌家族所開設的蔚豐厚票號,便是晉商最重要的票號之一,其姊妹票號還有蔚泰厚、蔚勝長、天成亨、新泰厚等,五家票號並稱「蔚字五聯號」,20多個據點遍及清帝國南北,資本相當雄厚。當時,晉商所開的票號,用人極為嚴格,幾乎只任用票號信任的鄉親所推薦的山西子弟,而且就算順利進入票號工作,也得經過好幾年的嚴格考察,才會委以重任。李宏齡獲推薦進入蔚豐厚票號後,發揮其商業長才,獲侯氏家族相當的器重,歷任蔚泰厚票號漢口、上海、北京等分公司的經理,在晉商中聲望極高。
#@1@#李宏齡最為人所稱道之處有二,其一是受人點滴,湧泉以報;其二是致力於票號的企業改革。李宏齡功成名就後,推薦他進入蔚泰厚票號的曹惠林卻重病過世,留下一家沒有謀生能力的老小,於是他義無反顧地照養曹家10多年,一直到曹惠林的子女長大成人,可以養家維生方止。雖說,晉商票號曾在清帝國商場風光達百餘年,但畢竟難以與現代銀行相抗衡,尤其是票號與票號間無法相互匯兌,就足以讓商人捨票號而就銀行;因此,當歐美列強武力長驅直入清帝國,其銀行也隨之前來設立據點,票號登時相形見絀。不過,多數久享富貴的晉商,卻不知末日將近,完全不思將票號改革成現代銀行,坐任百年商業王國頹傾衰亡。身為晉商票號的中堅人物,李宏齡疾呼票號改制,並與另一位晉商渠本翹共同建議,由山西各大票號集資,成立「晉省匯業銀行」。不料,李宏齡的頂頭上司─蔚豐厚票號總行總經理毛鴻瀚,批評李宏齡想藉此自肥,讓李宏齡憤而離職,回家將改革理想寫成《同舟忠告》、《山西票商成敗記》二書。李宏齡壯志未酬,後來清帝國戶部與江浙商人合組「大清銀行」,晉商在金融市場的優勢就此喪失,即便清亡、民國成立,擋不住時代潮流晉商票號,終於決定集資成立票號,毛鴻瀚更是其中要員,卻已阻擋不了票號一一倒閉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