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除了少數落後國家,通貨緊縮的陰影幾乎籠罩全球,這是有史以來前所未見之事。儘管外行人憑直覺而擁抱物價下跌,但百年來經濟學家面對的最恐怖夢魘,就是通貨緊縮;因為只要物價全面下跌,而多數人預期物價還會持續往下,則購買者都會設法拖延購買時間,而從中占到便宜。只是占這個小便宜會吃大虧:一旦購買者普遍縮手,或減少購買,倉庫裡的存貨就會快速堆積。賣方會迅速察覺其中蹊蹺,開始減產,或降價促銷;存貨持續堆積,就進一步裁員、關閉生產線、停產乃至關廠。於是失業上升、薪資降低、購買力縮減,產品進一步滯銷、價格進一步滑落,通縮的過程乃愈演愈烈,社會即淪入一場無休無止的衰退乃至經濟蕭條的夢魘之中。古典學派經濟學家對此束手無策,而被凱因斯丟到書架上。但自以為找到萬靈丹的凱因斯學派,在日本「失落的二十年」之中,用盡手段一樣無功而返,為通貨緊縮更增添了可怖的色彩。當歐洲、中國大陸、台灣等也先後步上日本的後塵,各國對通縮開始有些疑慮時,學者專家出來解圍,宣稱物價全面下跌,主要來自國際商品價格不斷滑落,乃屬良性,不必大驚小怪。但回頭看看上述通縮的發展過程,無一字提到物價下跌的成因。儘管一九二九年經濟大恐慌是經濟萎縮、有效需求減少所引發;但一九九○年代日本及台、星等國的通縮,則肇因於大陸的世界工廠廉價勞工的出口品價格太低,其良性的成因所造成的日本經濟沉淪,一點也不可愛。事實上,今日國際商品價格下跌,一方面來自二○○八年金融海嘯後,歐洲全面採取撙節政策,大力壓抑有效需求;一方面則因中國大陸關閉世界工廠,又於二○○九年過度擴張產能造成鋼鐵等產業產能嚴重過剩,而對原物料的有效需求大減。此二者皆與經濟大恐慌相同。經歷大恐慌及日本失落的年代,切莫自我安慰而重蹈覆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