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筆者問自己一個大問題,在一九八○年代到二十一世紀初台灣成為科技之島後,是否亦能成為公認的生技之島?這個問題不得不從一些角度來探究一下,或許這觀點太過狹隘或偏頗,但我們應該從宏觀角度多思考,比較能讓策略跟上,甚至超越國際市場的競爭態勢。1.國際生技強國─除了多年的品質信用外,用大錢賺大錢!談到國際生技醫藥戰場,在《理財周刊》七二四期的公民理財專欄,再度從法規角度看起,越是優異的廠商所在的本國市場,該國法規就越嚴格,畢竟這多多少少是廠商帶動政府所設立的競爭障礙,以保護本國市場自身利益。順這觀念來看,我們從最嚴格的FDA開始,不難理解全球最強製藥廠多半來自美國,世界前十大製藥集團,美國即擁有Pfizer、J&J、Merck & Co、GSK等在全球都有通路布局的知名製藥集團大軍,不過,系統性醫療科學發展發源地歐洲仍有瑞士的Norvatis跟Roche、德國的Bayer Group、法國Sanofi-Aventis等藥廠不遑多讓。眾所皆知的美國波士頓(Boston)生技特區、美國聖地牙哥(Santiago)藥物研究聖地早已成為全球人才的朝聖地;近年,更有位於瑞典與丹麥交界處的斯康那省(Skane),因二十一世紀以來生技製藥發展快速(知名製藥集團如AstraZeneca與Pharmacia,二○○三年賣給Pfizer大藥廠),獲得醫藥谷(Medicon Valley)的美名,使得瑞典亦成為世界醫藥重鎮之一。或許很多人會說,國際藥廠的研發、通路、生產、行銷的策略很強,但所有策略或營運決策都受到公司的財務能力所影響,某公司沒有採用某種策略去行銷或做通路布局,不代表這間公司不懂,可能只是因為沒錢或因公司的定位不同而在這些事情上預算不同,這樣的苦,身在新創生技公司的人就完全感同身受。國際製藥廠挾帶大量資金與各國銀行團的支持,加上歐美資本市場對於爆發力比起電子業相對低的生技製藥公司仍給予很好的支持,故可於全球只要有優質並且不太貴人才的地方就設立研發中心或生產供應鏈,說白一點,只要名氣大、口袋深,各國政府也都會提供較優惠高級的場所設施給國際大廠在當地建立研發團隊及與當地生產夥伴合作。最後一哩的投資會快速回收事實上,各國政府服務不太一樣,有些政府還會聯合商會協助國際藥廠拓展當地通路,一方面希望國際藥廠帶來技術或管理經驗,使當地人才與國際接軌,一方面也對於政績有所交代。再者,又因為國際藥廠名聲響亮或對於當地市場具獨特性,故容易受媒體關注與追捧,甚至會有許多廣告商為了做到知名外商的生意,提供相對優惠價格與服務,相對來說,市場知名度容易藉由各地媒體及廣告商力量打開,行銷上也占盡優勢。再更細一點,國際藥廠通常歷史悠久及擁有遍布全球已開發國家的營運據點,故通常在進入其他新市場時給人有莫名的信任感,而這就是所謂的國際品牌或甚至國家品牌(請問來自某落後國家製藥廠出來的藥品就算通過FDA,您使用時不會毛毛的嗎?)。除了產生上述綜效,國際藥廠們也因口袋深厚,對於決定採購藥品的醫院及建議病人用藥的醫生們從不手軟,服務永遠一流。若順著七二四期專欄談到的邏輯來看,對醫院與醫師們從介紹藥品到後續各種銷售服務的花費,全都是最後一哩的投資,相當快就會回收,上億美元的製藥及繁雜又嚴謹的臨床法規所要求的所有臨床程序的大錢都在花了,產品得以上市後,在通路上花些錢就可以馬上看到產品餵入市場,為何不花呢?國際藥廠的策略往往都很夢幻,反觀台灣,我們的生技製藥廠羽翼是否未豐?若是,我們應該要怎樣在國際生技醫藥舞台站穩?2.亞洲現場─四小龍拚生計、競生技!!在筆者成長的年代,課本裡不斷提到亞洲四小龍,台灣、香港、南韓跟新加坡,當時的台灣,因為在半導體產業開始有相當的建樹並以極強的電子業代工聞名全球,可以用百業俱興來形容當時的經濟狀況,也因此在許多評比上,都列為亞洲四小龍之首,當時在亞洲經濟實力,僅次於日本。可惜在電子、能源、金融、房產、服務、娛樂等各產業隨時間的更迭,加上台灣由威權國家轉型為民主國家及政黨輪替期間,社會資源的耗費及企業、人才的出走,讓台灣在二十一世紀初電子業品牌發光發熱的同時,卻面臨電子製造業毛利驟減、薪資不漲、人才外流、教改不彰、貧富差距拉大等等等等的問題,讓全國上下對於經濟與社會發展憂心忡忡。所幸大約從二○○八~二○○九年金融海嘯谷底開始,一批又一批對台灣不離不棄的六年級尾及七年級生在文創設計、網路軟體、行動通訊、時尚娛樂、餐飲服務、觀光旅遊等等各領域開創新事業,為台灣產業帶來源源不絕的活力。其實,這群創業者是台灣持續累積經濟實力與政治籌碼的救星。而在生技產業方面,我們也應該看看亞洲四小龍的其他三小龍有什麼建樹,做為台灣的參考。基本上南韓在電子業後又再度跟著台灣走了,看南韓,僅需要看看三星就可以知道大方向,從醫美領域與台灣競爭後,看到台灣不僅在學名藥、原料藥的生產製造上豐收,連新藥都已經進入市場販售,三星手癢最近宣布投入二十億美元進入生技製藥領域,其實去年中研院院長翁啟惠便表示:「韓國五年內,政府將投資九十億美元研發二十種新藥,台灣要有警覺。」 韓國發展生技業 來勢洶洶很明顯韓國佬這兩年來在生技業的確是來勢洶洶,事實也證明,韓國佬已經將四項新藥推到市場上。香港其實有老牌藥廠,例如多數台灣人肚子不舒服都吃過的保濟丸就是香港李濟藥廠所製,另外還有嶺南藥廠及盧森堡藥廠的產品也都在華人世界販售已久,但由於香港著重於金融及地產,再加上大陸開放後,香港更偏向國際轉入大陸市場的貿易平台,多數人才陸續外流至上海、北京等中國城市,由於醫學院教育體系出來的人才供應不足,難以在生技醫療技術演進與產品開發上有所建樹。最後來看看從二十一世紀開始,對於發展生命科學相當努力且具策略性的新加坡,除了二○○五年由新加坡經濟發展局(Economic Development Board)在資金面大力支持的Pro-Therapeutics是新加坡第一間本土新藥研發公司外,其實新加坡一如以往的大政府模式,從大約二○○○~二○○二年開始,新加坡政府便相當積極延攬歐美大藥廠進駐,並延攬國際生技專家與科學家到新加坡進行高階醫療產品研究。新加坡的生醫產業著重的研究項目包括:幹細胞、神經變形疾病、天然藥物、熱帶疾病(登革熱、瘧疾和肺結核)、癌症、生物標記(biomarker)以及非侵入式醫學影像,除了Biopolis的研發中心外,許多外商藥廠也在最西邊的Tuas Biomedical Park設有工廠,以及市中心設有銷售業務中心。看起來如火如荼的背後其實有許多反差,這幾年朋友們分享給我的資訊中,可了解到許多歐美人士拿新加坡政府的錢到新加坡都亂花,享受生活,根本不太認真做研究,再加上政策上都是top-down approach,本土私部門或年輕人才對於新產業無感,民間的資金與人才不進入產業中運轉創造,很難在本土長出源源不絕的創新與產業人才庫,故即使新加坡政府大力建置國際資源並把生技具領導地位人才都挖到新加坡,仍難達到新加坡人自己搞研發創新的目標,民間對這個產業多半處於脫鉤狀態。這點我們還可從新加坡生物產業協會主席辛赫(Simranjit Singh)言論得到些思考,「台灣資本市場具吸引力,新加坡新藥開發公司ASLAN還預計二○一五年到台灣掛牌」,足見新加坡耕耘了十多年的生命科學領域,雖然在外商加持下有些建樹,但其在亞洲金融具領導地位的資本市場對生技製藥的支持度仍有限。台灣生技新創公司如雨後春筍再回來看台灣,從二○○○年開始即陸陸續續有一波又一波的海外生技學人及國際製藥廠的高階台灣經理人回台,為台灣生技製藥類公司帶來跨國資源、技術與管理經驗,國內民間財團與政府亦與之合作創辦一間又一間的生技製藥公司,這些產業前輩,開始透過自身財力與經驗能力結合台灣電子製造業財源與供應鏈資源,帶領年輕人孕育更多台灣生技新創公司。或許過去十年間公私部門在生技投資與產業創造上有重複投資或資源重疊等等現象,但主管機關從衛生署到衛福部,一路上其實相當專業,部內專家與官員對於法規與各類領域的技術、產品多半熟悉,並且能迅速協助廠商解決疑問,也會替廠商提供一些法規上的顧問服務。在生技領域,民間的創新創業精神仍是台灣的天然競爭力,本土的製藥廠及化妝品等生技公司不斷轉型並提升產品深度如新藥開發及高階醫美保養品開發等等,產業人才與私部門動能相對強勁,例如用十二年時間默默燃燒四十五億台幣資金的寶齡富錦(1760)台灣本土自製新腎臟藥拿百磷(Nephoxil)也在今年一月十七日取得日本藥證,通過厚生省的嚴格把關後正式攻入日本市場,今年第二季末前也取得美國及台灣藥證。資本市場部分,一般民眾不僅多多少少了解半導體、面板等產業,有在投資台股的菜籃族或計程車運將們多少都有耳聞目前台灣生技製藥業的成熟度,於是懂得在這兩年一些新藥開發或學名藥公司產品已進入第三期臨床(例如:安成的學名藥)或從快要拿到到已經拿到關乎上市與否的藥證期間逐步買進(注意:凡是投資,都有程度不一之風險)。因此台灣的生技製藥,從學術、國內外人才、產品技術、生產製造、與跨國大藥廠合作到資本市場等等,整體生態圈相對發展完整且穩定成長。3.亞洲科技強國─日本;中東科技霸主─以色列:台灣即將超越?慢慢來,比較快!!除了美國,日本與以色列算是全球在電子及生技醫藥產業同時跑在台灣前頭的國家,我想日本的生技製藥就不用說了,台灣的傳統製藥公司多半與日本公司有相當深的淵源,日本在生技製藥領域領先台灣是不容置疑的。而以色列呢?研究所時,曾和來成大念IMBA的幾位以色列學生經常聊天,發現以色列人真的好聰明,他們思路跟觀點都很清楚也很客觀,更恐怖的是,這樣優秀聰明的民族還比別人更加用功學習,他們對於有興趣且認為該做的事情都會全力以赴,架構事情很策略性,執行時相當細膩!以色列這個位於沙漠不毛之地的國家,天然資源十分貧瘠,但以色列人靠著「創新」精神,政府全力支持及學術單位的各方努力下,一躍成為生物科技發展大國,以色列是全球學名藥界的龍頭,光是二○一○年營業額初估就超過一四○億美元。以色列儼然在全球生技醫藥界占有重要的地位,在研發與製造方面,仍是台灣學習的榜樣。超越以色列及日本 百尺竿頭近日,第一個獲得哈佛大學退休榮譽教授(Emeritus)頭銜的華人同時也是台灣中研院院士陳良博提出台灣有機會在三年內超越以色列及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生技國。這個趨勢值得認同,但時程可能沒那麼快。雖說新藥的銷售每年獲利經常是上億美元計算,台灣也將有一個接著一個的製藥公司會享有這樣的獲利能力,不僅如此,台灣生技製藥也將因國內教育體系強化、產業資源增長、各產業人才因產業迅速發展而跨越產業投入及歐美健保醫療政策改變而獲益並成長,但我認為三年有些樂觀,估計大約還需要五到八年時間,台灣在生技製藥這塊才可能將以色列及日本甩在後頭。新藥上市 正是未來希望所寄仔細思考陳院士提到的:安進(Amgen)、基因科(Genentech),都是在單一藥物上市後,獲得足夠資金才逐漸站穩腳步,擴大公司的研發領域和產品線,成為全球知名的大藥廠。首先,今年的生技股熱潮是否能持續三到五年,資本市場的支持力道是否持久?新藥上市,獲利先填補虧損、回饋長期忍受虧損的投資人甚至銀行債務,也可能因為這樣搞得財報表現普普,資本市場反而會趨於理性,開始嚴格檢視這些公司在全球拓展市場的表現,而拓展市場是需要時間的,特別是各國上市法規不太協調的生技製藥產業,企業為了要進入不同市場,都需要在符合法規上「因地制宜」。或許,台灣快要有機會做出三顆癌症新藥,像是中裕(4147)、浩鼎(4174)、智擎(4162)臨床實驗都已屆後期,若是拿到藥證,台灣生技市場也會因此受到激勵,而生技公司就有銀彈提供高薪,人才自然就會來,台灣就有可能出現像諾華(Novartis)、羅氏(Roche)之輩的大型製藥公司,但臨床也可能會失敗的,而且人才與新產品養成都需要時間,以台灣的產業文化來說,燒錢燒好幾年才燒出來的產品都還沒賺回本狀況下,要持續開發下次代產品會有營運上的衝突與紛爭。話說回來,越是三期的藥物,成功機會越大,但投資風險也越高(所以國際間投資併購公司流行做第一期或第二期臨床結果漂亮的案子,三期通常是超有錢的製藥廠才敢進行)。一旦被市場法人關注的公司出現臨床結果失敗,預期現實的國際熱錢將會跑光光,將嚴重影響所有生技製藥股股價及籌資能力,故整體產業仍有結構性風險,這樣的結構性風險,來自於台灣在生技產業的國家品牌才剛剛在國際上露出,仍須起碼五年時間向全球證明台灣生技製藥業者能夠穩定研製出可靠的新藥及學名藥。而且這些藥在市場上幾年內都沒有發生問題,畢竟不論新藥或是醫材,法規上對於上市後的監管屬於臨床四期(稱銷售後的臨床監視期。也就是說在新藥上市銷售後,通過對大量患者的臨床調查,監視其新藥有無副作用以及其發生率和程度的大小。若出現嚴重的副作用且發生率較高,或療效不理想,則將對該新藥進行召回和退市)。打造國際生技製藥王國的國家品牌另外,從多間華人創投機構共同投資的美商永生申請來台IPO一案(,再加上從去年起就有琳琅滿目的國際熱錢及創投公司前往台灣),且環球生技月刊調查指出,二○一三年創投預計投資新興產業別情形統計,醫療照護產業達一二.七一%,生物科技與製藥達一一.○二%,光電產業也是一二.七一%。若是醫療照護和生物科技兩者合計,大健康產業投資情形高達二三.七三%,穩居所有新興行業之冠。這些事實一再顯示台灣生技投資目前屬於相當白熱化階段,我們應當回歸基本面,經營者跟投資人不需要急,別忘了生技製藥產品毛利極高,產品生命週期比起電子業長很多倍,產品在市場上運行一段時間都沒問題,更能凸顯公司及國家的品牌價值,那時才會是真正的水到渠成,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再者,我們的企業與TFDA更能對於區域甚至國際法規更新、制定產生更多影響力。生技製藥產業的經營智慧在於創新跟品質並重,經營上須不斷專注於產品研發品質、臨床驗證設計與結果、法規策略輔助市場拓展及全球人才的吸收與培養等等,才能為台灣打造國際生技製藥王國的國家品牌。